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院士领航:董家鸿:一名外科科学家担任院长后

Tags: 董家鸿   院士领航   外科科学家      作者:王方怡 更新:2019-08-02

采访时间原定在上午10:00。

直到一个小时后,手术帽都没来及摘下的董家鸿来到接待室,着手处理已经预约好的一系列会面事宜。

11:30,分秒未停的董家鸿开始接受健康界专访,连口水也未顾得上喝。

这是中国工程院院士董家鸿的日常,也是450万中国医生日常忙碌的一个缩影。

推进MDT先建制度

采访前完成的那台手术不大,但是患者病情复杂,许多医院都不愿接。

作为清华大学附属北京清华长庚医院(下称清华长庚)执行院长,董家鸿说,医院通过多学科MDT会诊确保手术可以顺利完成。“过去治病都是以疾病为中心,现在我们的观念是以病人为中心,特别强调多学科联合诊疗。”

MDT并非一个新概念,在发达国家更是医院的基本诊疗过程。而在国内,直到现在也未能广泛而普遍地开展,尽管人人都说得出MDT的好处。

“主要原因还在于医院的管理制度。”董家鸿说。

首先,因为涉及多个学科,专家共识很难达成。“比如面对一位肝癌患者,什么样的情况适合做外科手术,什么样的适应症适合做介入、放疗、靶向治疗、甚至是肝胆移植,都要有明确的共识意见,这是我们医院开展联合诊疗的基础。”

其次,还需要多项配套制度来保障联合诊疗能够实施。比如,在清华长庚,医院明确规定凡是肝癌患者都要接受联合诊疗,在多学科共同讨论下确定最终治疗方案。早前一篇访谈中,董家鸿曾介绍,清华长庚的肝胆肿瘤MDT医学中心由临床医学专家团队、临床转化科学研究团队和运营支持团队组成,从患者治疗到技术创新和转化,再到协调保障,甚至数据采集和绩效评价都能有力保障。

相匹配的,医院还建立了个案管理师制度,即为一些专病患者设立“专病患者秘书”。他们会对患者的全部治疗过程负责,包括发起线上或线下的MDT联合会诊,督促形成共识治疗方案,开展长期跟踪随访等。

更为重要的,还在于明确激励机制。“医生们参与了MDT的过程,就要有相应的绩效。”

归而言之,董家鸿强调,推进MDT实现,医院需要首先建立完善的制度体系。

精准外科与技术引擎

董家鸿是精准外科理念的创始人。

在他看来,精准外科的核心价值观是追求病人的最佳健康获益。“作为外科医生,传统的理念往往是追求病灶的彻底切除。但其实切除病灶只是我们的手段,并非目的,要把追求病人的最终治疗效果作为我们的目标。”董家鸿说。

基于这一核心价值观,在国家科技支撑计划、国家科技部传染病重大专项等基金支持下,董家鸿团队研究发现,在众多影响外科患者转归的因素中,病灶清除、脏器保护和损伤控制是决定性因素,并由此提出了精准外科三要素均衡(3M:安全、高效、微创) 策略和多目标优化(SEM)宗旨。

为了支持精准外科目标的实现,还需要从技术上实现可视化、可量化和可控化,这三者正是现代精准外科的特征,也为器械和设备的创新研发打开了许多想象空间。

在学术层面,精准外科理念和范式已经得到国内外同行的普遍认可和应用,目前中国版精准肝切除指南已经编写完成,或将能够改写全球肝胆外科的临床指南。

在应用层面,“随着精准外科范式的应用,过去不能接受手术的病人,现在也可以手术了;过去手术以后效果不好的病人,现在效果得到了很大提升,甚至能够达到治愈的目标。”

董家鸿颇为欣慰地表示,随着科学的进步和人类社会的进化,精准外科永远在路上。

肝癌早筛亟需重视

事实上,肝胆外科是外科最复杂的领域之一,我国更是肝癌大国。

《世界癌症报告2019》显示,2017年我国新增肝癌病例数和死亡病例数均占全球一半以上。而我国80%的肝癌病人都同时患有病毒性肝炎,由于肝炎导致的肝脏功能受损,因此肝癌手术时对于肝切除量的控制就显得尤其重要。

另外,发现较晚、多数病人被发现时已丧失治愈机会,也是我国肝癌患者的另一个特点。“不少国家要求高危人群每半年做一次肝脏检查,以便早期发现早期治疗,比如日本,因此其肝癌病人的五年生存率远远高于我们国家。”

因此,董家鸿一方面呼吁肝病患者通过接受健康教育,主动定期体检;另一方面,也希望国家医保能够覆盖肝癌高危人群的早筛费用。

在治疗水平上,董家鸿坦言国内各地区差异仍然较大。

“大医院的技术肯定是国际一流,甚至领先国际,但基层医院还有不少差距。”董家鸿希望,通过培训、远程医疗等多种手段,实现国内各地区肝胆外科医疗技术水平的相对同质化,让患者获得公平可及的医疗服务。

国家力推的分级诊疗制度正欲解决上述问题。董家鸿也提议到,在分级诊疗的具体标准明确以后,应该针对不同层级的医院和医生开展相应的能力培训。

医院与医学院互相成就

今年是清华长庚成立五周年。

说起担任院长的缘由,董家鸿笑说,自己的人生规划中本来并没有担任院级领导这一设计:“我就希望把我的专业做好,带领肝胆外科做到国际最好,但当时清华大学校长陈吉宁老师专门找到我,希望我能承担更多责任。”

当时,董家鸿已经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工作了八年,与其恩师黄志强院士一起将医院的肝胆中心做出了国际影响力。因此,决定来到清华从头“创业”,自然颇受争议,也注定饱含艰辛。

但选择从零开始,在董家鸿的职业生涯上已经不是第一次。

与许多医生在一家医院“从一而终”所不同,董家鸿此前就曾离开战斗了十几年的第三军医大学附属西南医院,毅然决然地来到301“开垦荒地”,这让他并不惧怕所处平台和人事关系的变动。

身为学科带头人,董家鸿非常看重清华的学术生态,“利用清华大学的工科优势,我们可以做出很多交叉创新,比如医工结合。”董家鸿希望借助医工结合,把现代科技转化应用到肝胆外科的实践当中,提升精准外科的诊疗水平。

为了共同的目标,清华大学特别成立了精准医学研究院,由董家鸿担任院长;研究院开设了三个平台,包括临床研究中心、转化医学中心、医工结合转化科学中心。

在这些平台上,清华长庚与清华大学的工科院系联合开展了一系列临床转化研究,包括成立健康大数据中心、聚焦人工智能影像诊断、搭建3D重建的混合现实系统、研制康复机器人、拓展3D打印技术的临床应用、开发智慧化的社区健康管理体系。

董家鸿介绍道,清华大学每年会投入近2亿元的经费用于科研创新,科研成果转化收入的70%归属发明人团队。他说,“我们鼓励医院的每一个医生开展临床研究,并设立了一系列的激励机制,包括人才评价标准、晋升体系以及对科研项目的专门奖励等。”

对于董家鸿来说,担任院长和学科带头人相比,意味着不同的能力要求。前者更需要从整体上进行全局把控和战略规划,也是清华长庚给他的一个新挑战。

甫一来到清华,董家鸿就带领医院领导班子制定了十年发展规划,希望通过十年奋斗,建成国际级的医学中心;并将这十年分成“三步走”。

目前,医院还处于前十年的第二个阶段,即以学科建设为引擎,全面提升医疗服务的品质和效率,同时,为建设学术型医院而努力。

与之相呼应的,作为清华大学临床医学院院长,董家鸿也与团队一起,为清华大学临床医学院制定发展规划,确立了培养学术型医生的主旨目标,“培养能够成为未来医学领军人才的卓越医师”。

外科科学家的新梦想

董家鸿的中学老师曾评价他性格内敛、不爱说话,对于这个评价,董家鸿笑着回答“到现在也还是这样”。

但这并不会阻碍他妥善处理医患关系,因为董家鸿认为,关爱能融化一切。“真正关爱病人,这点最重要;另外就是和病人在一起,其实更多的是善于倾听,倾听就是一种安抚;而且还要有共情心,要设身处地理解病人在疾病状态下产生的心理和情绪,去理解和包容他;当然,一定要给病人做合适的治疗,为病人谋福利,而不是为自己谋福利,病人的生命健康是最重要的,是高于一切的,高于我们的个人利益。”

采访到这里,我特意问到,“那病人的健康大于医生的健康吗?”

董家鸿摇了摇头,但也坦言,为了病人健康,有时确实可能会影响医生健康。

比如,大家有目共睹的国内医生过度劳累的问题;再比如,职业暴露等风险的存在。“就像战场一样,战场上战士也可能为了国家安全而牺牲生命;在医院,医生也会为了病人健康做出一定的牺牲,这是我们的责任和使命。”他说,以一贯淡然而温和的语气。

当被问到想要给青年医生什么建议时,董家鸿答道:“年轻医生一定要立志,要有远大的志向,才能激发自己的潜能,更快更好地发展自己的职业生涯。”

董家鸿从小就立志要做一名科学家,最初瞄准了数学和物理领域。误打误撞被医学院招收后,“专业思想极不稳定,一度跑到师范学院听高等数学,想等待机会转专业”。直到大学第三年开始了人体机能课程的学习后,就一头扎进医学的海洋里,自发地成为一个医学迷了。

按照其导师黄志强院士的规划,董家鸿在硕士毕业后先到临床锻炼了五年,随后又接受了三年博士的专业训练,才终于圆了小时候“科学家”的梦想,成为了今天受人尊敬的“外科科学家”。

现在,我国的医疗技术水平已经赶超国际,但在医院管理、科研创新和医学教育等方面还明显存在短板。《健康中国2030》战略和新医改浪潮都为重塑健康医疗体系带来了新动力,也为清华的医学发展提供了新机遇。

未来,如何带领团队建立国际一流的医学中心,培养卓越的学术型医师,在科技创新、医疗服务、医院管理方面引领全国乃至全球,是董家鸿的新梦想。

来源:健康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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