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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路相伴,成就大医

谁造就了中国版的“医白劳”

Tags: 医改   医生      作者:吴帅 更新:2016-03-15

导  语:
同样一个医疗专家,有人愿意8000元买他的号,但负责定价的人却认为,它只值十几元钱。这种认识的不同,造成了医生们当下的职业困惑,活生生的变成了一种体力劳动者。

两会上,政协委员黄洁夫谈号贩子时,他认为,国家规定的价格没有正确反映医生合理的劳动收入。他还分享了这样一件事情:十多个政协委员吃饭,其中一个神经外科医生,他的号8000块钱,他一分钱拿不到,也不知道炒到8000块。医生感到很委屈,他一天要看60到100个病人,病人花几千块钱到他这儿来几分钟就打发了,他感到心里很疼。黄洁夫的结论是,这反映我们国家整个医疗卫生服务体系是严重的结构错配,没有很公正的医疗卫生环境。(3月9日新华网)

不知廉耻?

十几年前,我刚到医院参加工作,当还是一枚小医生的时候,我老老实实按照接受过的医学教育接诊患者。能口服的绝不肌注,能肌注的绝不输液,尽量不乱开抗生素。所以,我的处方通常很小。即使有医药代表找我做工作,我依旧我行我素。工资低点没关系,晚上下班多码几篇稿子赚点稿费就好了,不是吗?

但很奇怪的一件事情是,我的“小处方”成为了当时某些医院领导的眼中钉。开会有领导时常强调,开那么小的处方,连自己都养不活,不知廉耻。听到这话,我脸火烧一样的热,好像是在说我,不会吧?后来,甚至还有人专门来做我的思想工作,你的工资都是医院给你发的,你这样干的确连自己都养不活,要多开一些吊针。我才终于明白,别人说的的确是我。

看起来,年轻的我被这种很有说服力的观点说服了。所以为了赚钱养活自己,我尽量会在处方中搭配一些贵的中成药或者营养品。遇到强烈要求输液的患者,我的立场也不再是如此的坚定,随你去吧!总之,我只想避免这种尴尬,尽量让我的处方高大上起来,跟上这种发展经济的流行步伐,不拖别人的后腿。

但令我感到沮丧的一件事情是,尽管我再努力,也根本跟不上别人这种红着眼疯狂发展经济的步伐。在业务经济指标排名榜上,我从来都是垫底的。让我感到很奇怪的另一件事情是,即使科室所有医务人员再努力发展经济,但多数时候,账面上依然显示是亏损状态。医生养活自己,怎么那么困难?谁能告诉我?

主任医师不如猴

作为技术人员,医生为什么会连自己都养不活?现在,这位神经外科专家的遭遇或许能够从侧面回答这个问题。

是的,尽管有人愿意8000元购买你的一个号,但一切与你无关啊!巨大的差价都被“中间环节”吃掉了。正因为你创造的一切价值与你无关,所以你才会连自己都养不活。

医生养不活自己,不是因为自己的劳动价值太低或者没有价值,而是因为这种价值被集体性地漠视打压。从管理机构、医院,乃至到广大民众,在潜意识里,已经长年习惯了这种“看副主任医师不如看猴贵”的局面。这种打压还时常祭出“缓和公众看病负担”的名义。但事实上,就医者真的并没有因此减轻看病负担。因为,这边的诊疗费被人为打压到白菜价,那边的药物、器械、检查费用却很默契的虚高滥用,导致看病成本居高不下。

能够长年成功实现这种打压,与垄断医疗机制是分不开的。一位到国外行医的中国医生曾经投书《中国青年报》,毫不客气地指出一点:在中国,医院是个只有入口没有出口的瓶子。医生是深深地依附在他所属的医院的,各种法规和现实情况完全限制了医生的流动。最直接的后果就是,受到良好训练的医生不能从大医院流出。

“亏损”

当我有了更多的医场阅历,多年不断的去思考这个问题,对此才恍然大悟。

在中国,公立医院是极度不透明的机制。公立医院的成本不透明,无法接受有效的监督和控制。成本不透明,自然会出现利润也不透明,亏损也不透明。医生们经常会发现,即使自己再勤奋创造利润,也依然难以填补上医院年年亏损的黑洞。也正因为医院一直呈现的是账面的亏损,所以医生们的收入待遇一直增长缓慢,“亏损”往往成为了低工资低福利最好的借口。

其次,因为种种的不透明,让扭亏为盈永远走在路上,看不到头。但另一边,这种不透明的体制状态,很容易方便少数得权者的自肥,权力寻租。去年以来,最高检察机关查办了一批重大典型案件,比如云南省第一人民医院原院长王天朝受贿一案。

2005年至2014年,王天朝利用职务之便,受贿共计现金人民币3500万元以及价值人民币8000余万元的房产100套、停车位100个。媒体追问,王天朝短短9年间就受贿房产100套,平均每年超过10套,而收受现金也达到数千万,这般情景只能用疯狂来形容。但问题是,医疗界还有多少王天朝们正走在成为巨贪的路上?

面对来自舆论的这种追问,我们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?答案可能不容乐观。据统计,2015年6月公示的关于医院院长受贿的案件就有36件。2015年12月,总计23位医院院长落马。在云南当地,多个医院院长落马,医疗界陷入连锁式腐败。在广西,2015年,柳州、钦州等多家医院发生院长腐败落马事件。在当地某人民医院,20年的时间里,已经连续4任院长“栽”在了“院长”的岗位上。

谎言外衣

落马院长们背后那些惊人的财富掠夺,基本都是医生们的劳动价值悄悄创造而来的。金钱这个东西,既能够让人上天堂,也能够令人下地狱,这就是残酷的现实。

在中国,现在这个谎言依然流行——医生养不活自己。正因为它迷人得像真的一样,才制造了一种窒息的恐惧感,让公立医院的医生们害怕自己的饭碗丢了,好像他们此刻能够存活下来,全赖医院给了这一口饭吃。 

在发达国家,社会最高收入排行榜中,医生这一职业总是毫无悬念的名列前茅。关键在于,医生的劳动价值能够进入市场,经过社会公平、公正、客观的评估,得以实现和尊重。而在中国,医生的劳动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进入市场,医生主要执业地点被限定在公立医院,医生的劳动价值被当成一种很普通的职业来评估,这恰恰正是医生不能够合法“创富”的根本。所以才诞生了世界工资最低的医护群体——连非洲水平都比不上。

同样一个医疗专家,有人愿意8000元买他的号,但负责定价的人却认为,它只值十几元钱。这种认识的不同,造成了医生们当下的职业困惑,活生生的变成了体力劳动者。但体力可不是医者的所长,所以很多时候,活该养不活自己,成为医院亏损的“制造者”。


来源:华医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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